白露秋分夜,一夜凉一夜。
盼望着,盼望着,那热情如火、狂奔不止的秋老虎,在隆隆雷声中终于止住了莽撞的脚步。仿佛感应到遥远天际神灵的召唤,她引颈凝神,侧耳细听。 稍息,她喷着湿热的鼻息,抖落蓬松的暑气,做了个慵懒的大猫伸展式,轻盈一跃,潜入幽暗,向着未知的彼岸悠然游去。
闷热如火焰,紧随她身侧。渐行渐远,又似花瓣四散飘零;仲秋夜的风轻拂,将它们分解、游离,稀释成空气中朦胧的雾霭。
目送她远去,心中的烦躁渐渐消散,体内潜藏的暑热也缓缓冷却。
风,自远方奔来,携着夏日的余温,掠过树梢,掀起垂地的帘幔。隔着窗纱,它鼓圆腮帮,吹拂起我的发丝,一根根、一缕缕,轻盈飞舞;又将胖身子挤进屋内,缠绕在我身旁来回摇曳,不由分说,拽着我的衣裙与她共舞欢畅。温暖与凉爽在皮肤上交替舞动,冷热交错的步伐令毛孔酥酥痒痒。立于窗前的风中,人儿凌乱如发烫颤抖的香樟叶,啊,清凉的雨水,我们多么渴望你自天而降!
湿热的水汽裹挟着泥土的芬芳。在风声雷声的伴奏下,秋雨狂欢的序曲已然奏响。
闪电,如鞭般抽打着夜空。凌厉迅疾,声若裂帛。穿越无边黑暗的云层,搅动起风涡,扇来了雨星;伴随着碾压而来的雷鸣,咔嚓!咔嚓!忽闪出一帧帧波澜壮阔的银色图景。
我陶醉在窗前。听,轰隆隆——轰隆隆——轰隆隆隆——轰隆隆……庄重热情的鼓点,迎来脚步急促的雨线:滴——滴滴答——滴滴——滴滴滴滴哒,一声慢,几声紧,乱中有序,密密绵绵。欣赏着这迟来的秋雨,我的心底涌起了无限的欢喜。
雨声动听、姿态亦美妙。开始像吟诵一首小诗,格调清新、意境悠远;接着像弹奏一曲小调,节奏欢快、情意缠绵;随着雷电的急迫,她开始步履匆匆、加速旋转,等到情绪忽然激动上扬到难以控制的高点,粗壮的雨线斜织成巨大的雨幕,铺天盖地,如瀑袭来。震撼人心的声响,如万马奔腾,似大河汹涌,让窗前的人、窗外的树,都沉醉在哗哗啦啦雨的狂欢之中……
激情过后,夜已深沉。在清凉的梦里,我看见风收住了脚步,轻拥着秋雨,听她用低沉的嗓音哼唱着催眠的夜曲。
沙拉拉、沙拉拉、沙拉拉拉、沙拉拉……
仪征医院 王海红/文字